2012年11月16日中午,“思勉午餐沙龙”第47讲在华东师范大学闵行校区人文楼5303学术报告厅举行。本次沙龙的主题为“乐观主义——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之比较”,由美国俄勒冈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文棣(Wendy Larson)教授主讲,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罗岗教授担任主持。
文棣教授介绍说,这次沙龙的主题是她正在进行的一个大的研究计划的一部分,这一拟想中的研究计划大致包括五方面的内容:乐观主义和欧洲历史,乐观主义和美国,乐观主义在苏联,乐观主义在中国以及科学理性和乐观主义,而之所以会产生对“乐观主义”的研究兴趣,则缘起于文棣教授撰写的一篇讨论讨论中国现代病症话语的论文。在论文写作过程中,文棣教授发现,中国50年代的文学艺术中,经常会强调革命乐观主义的疗救功能,而在欧洲、美国和苏联也存在着大量的乐观主义的话语,文棣教授认为,对这种现象和“乐观主义”进行理论的思考,将会很有意思。在本次学术沙龙上,文棣教授主要介绍了前两部分的研究构想。
文棣教授的讨论对欧洲乐观主义的介绍,主要是追溯了欧洲现代心理学和精神分析学的发展脉络。文棣教授首先介绍了法国心理学家库埃。库埃是一名法国的医生,被称为“自我暗示之父”,他发展了一套通过心理暗示来治病的医疗方法。这一治病方法,强调通过机械的重复,培养积极的思想和想法,其最有名的一句话是“每一天,在每一方面,我都越来越好”。在库埃的理论和实践中,“机械”、“自动”是关键词。文棣教授认为,库埃在1920年代前后发展出这么一套理论并不奇怪,因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正是现代心理学成型时期。但要理解“机械”、“自动”,还需要追溯库埃的理论在心理学和精神分析学发展的脉络上的渊源。文棣教授指出欧洲的心理学是从催眠术中发展出来的,其中比较出名的是“麦斯麦术”。麦斯买是维也纳的一名医生,他结合占星术与宇宙磁流说对生命进行了新的阐释。他认为人的身体就像一个磁场,有许多看不见的磁流像行星那样分布,当磁流分布不均匀时,人体就会生病,只有使身体磁流重新恢复均匀,病情才会好转。麦斯麦在欧洲的影响非常大,文棣教授以4个人为例说明了他的影响。在演变过程中,我们可以发现库埃的“机械”、“自动”的说法如何逐渐成型。从麦斯麦术到催眠术到暗示到自动暗示,最后再到潜意识,至此现代精神分析的主要范畴也逐渐成型。精神分析区分了意识和潜意识,认为通过接近潜意识进行治病,接近潜意识可以改变自己的行为和思想。
在这一脉络中,文棣教授重新折回到对库埃的讨论。库埃对催眠术非常的熟悉,但他和催眠术的不同在于,库埃强调有意识的暗示。乐观就是有意识的暗示。当然,达至有意识的暗示,还要通过一些重复和催眠术的方法才能达到,“重复”、“机械”、“自动”这样一些说法和实践都是从催眠术演变出来的。
库埃认为想象力可以接近潜意识,并对自己产生影响,这种认识影响很大。后来有人甚至说,库埃的认识使得商品传销学成为了一门科学。进而,文棣教授还讨论了卡耐基和皮尔。卡耐基的讨论虽然最主要的在商务领域,但他讨论的对象并不局限于商务领域。他受过库埃的影响,在他看来,商务逻辑和生活的逻辑是一样的。卡耐基很出名说法就是表演热情。皮尔也强调积极心态的力量,他的方法比较接近库埃,认为要通过积极重复,机械的方法鼓励自己走向乐观的道路。皮尔强调个人的能力,强调人的心灵改变的可能。但他们和心理学家不同,他们认为不需要心理学家,你自己可以改变自己。此外,文棣教授还介绍了医学界对乐观主义的研究情况。通过这些讨论,文棣教授理清了在欧洲如何通过心理学、精神分析学和医学的脉络,如果发展出了一整套关于乐观主义的看法,这一看法在社会上的通常表现是:乐观主义是为了个人的满意和满足,生活和工作的成功,为了实现在社会阶层上的爬升,促使你采取更乐观的态度。
在讨论苏联的乐观主义问题时,文棣教授介绍说,她会比较重视对高尔基的讨论。她认为高尔基既是古典俄国文学的代表,又受到了列宁和斯大林的影响,是新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高尔基创作的总的趋向是告别俄国古典文学书写苦难的经验,而更多地书写新的幸福生活,强调进步、乐观的作用。文棣教授认为,透过高尔基的转变,我们可以把握住很多东西。此外,鉴于高尔基对中国文学的影响,文棣教授介绍说,她以后的研究还会关注中国作家是如何理解高尔基的文学观念的,在这一接受过程中,什么得到了关注,什么被舍弃了,关注和舍弃又意味着什么?
最后,文棣教授总结说,在20世纪,世界各地乐观主义的影响都日益变大,这个问题本身就值得研究。文棣教授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生存的压力导致对某种乐观主义的诉求,但总的来说,乐观主义的落脚点还是放在当下的日常生活,但在社会主义社会,乐观主义的落脚点却被放在的未来,这体现了两者之间不同的时间观。不过,文棣教授认为,这两者都是科学理性的要求,是启蒙思想的现代演变。
文棣教授的发言结束后,罗岗教授在点评中指出,文棣教授讨论的很多问题,特别是其中涉及中国的部分,也一直为中国学者所关心,比如,从50年代开始,当代中国有大量的幸福观问题的讨论,但中国学者很少会从心理学和精神分析学的角度进行探讨。对于文棣教授讲到的中国和苏联幸福观的相异性问题上,罗岗教授认为,苏联对幸福问题的讨论,比较重视科学的作用,强调科学的发展和技术的进步可以创造人的幸福生活。而当时的中国是落后国家,其内部城乡、东西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不可能简单地承诺可以通过生产力的发展解决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幸福观讨论中,一般会强调意志的力量,强调用乐观主义精神来克服现实的、物质上的问题。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历史系的其他老师和同学也针对文棣教授的演讲,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后文棣教授对这些问题一起做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