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大学历史系教授普殊同做客思勉人文讲座

发布日期: 2012-06-18   作者: 王晴  浏览次数: 15

        2012年6月14日下午,美国芝加哥大学大学历史系教授普殊同(Moishe Postone)受邀来到华东师范大学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5303学术报告厅作“思勉人文讲座”第109场讲座,讲演主题是“主体与社会理论:马克思与卢卡奇论黑格尔”。华东师大中文系教授、批评理论研究中心主任罗岗教授主持了本次讲座。

        讲座开始,普殊同教授从解读卢卡奇写就于俄国革命余绪中的《历史与阶级意识》一书入手,他认为本书的贡献在于,一方面,通过重新强调马克思思想当中的黑格尔层面,卢卡奇完成了与第二国际马克思主义根本上的理论决裂。另一方面,通过理解黑格尔,卢卡奇把主体性的问题以及实践的概念置放于马克思主义的中心,由此扩展并加深了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普殊同教授认为卢卡奇通过把韦伯所强调的理性化与官僚化过程放置于马克思对作为资本主义社会基本构造形式的商品的分析当中,这样,卢卡奇对马克思的范畴的解读,远远超出了传统批判当中对资本主义当中市场与私有财产的分析,从而展现出不同的理论视野。

        然而,在具体的文本解读中,普殊同教授指出,虽然卢卡奇在他的《物化与无产阶级意识》一文当中提供了一个精密的主体性历史理论之基础,卢卡奇对范畴的阐释以及他对黑格尔的理解,尤其是他把无产阶级与同一的主体客体等同视之,以及他对整体性肯定的观点,这些常常被当作是马克思自己的观点。但普殊同教授指出,在他自己对《资本论》的细读中发现,马克思成熟作品当中对黑格尔的解释在根本上不同于卢卡奇的把整体性当作批判的立场而加以肯定,把无产阶级视为同一的主体客体。这也启示了马克思与卢卡奇对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理论是大相径庭的。

        普殊同教授与大家分享了他在《资本论》阅读中的发现。他认为,《资本论》一开篇,马克思把价值称为一种“实体”,将之视为抽象的人类劳动。这在马克思那里是一个历史性的转变,因为马克思不再像早期著作那样,把“实体”简单当作理论实体化,而是把它理解为价值的属性之一,也就是,作为资本主义特征,特殊的、由劳动作为媒介的社会关系形式。普殊同教授说道,对于马克思来说,“实体”是决定的社会现实的一种表达。在《资本论》里,他通过逻辑性地展开带来了社会关系之复杂结构的商品与货币形式,而考察了社会现实。也就是说,马克思并没有把资本主义关系看作是外在于主体的,相反,他分析了这样一种关系,其特征是准客观的形式,它们构成了黑格尔所理解的历史主体。这一理论转向意味着马克思成熟期的理论并不局限于这样一种概念,亦即像无产阶级这样的社会行动者构成了一种历史性的元主体,并将在未来的社会里实现自我。相反,马克思的理论其实对这一概念提出了批判。从这点上可以见得马克思与卢卡奇对于“主体”概念的不同理解。

        普殊同教授指出,相似的差异也存在于马克思与卢卡奇对黑格尔整体性概念的理解当中。在卢卡奇看来,社会整体性是由“劳动”构成的,而由于资本主义关系的遮蔽与碎片化而无法达到自我实现。它代表了针对资本主义当下之批判的立场,并且将会在社会主义下得到实现。然而,马克思把资本当作历史主体这一范畴性判断指明了整体性以及构成了整体性的劳动已经成为了批判的对象。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社会构型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是由一个本质上同质的社会“实体”构成的。因此,它是作为一个社会整体性存在的。其他社会构型并没有如此程度的整体化;这些社会构型下最根本的社会关系并不是本质上同质的。它们并不能由“实体”概念来加以把握,无法从一个单一的结构性原则次第展开,也没有表现出一种内在固有的,必然的历史逻辑。

        通过勾勒卢卡奇与马克思对黑格尔的不同阐释,普殊同教授试图把两种倾向加以区分,一种倾向是,无论怎样周密详实,最终只是针对资本的一种历史构型的批判,而另一种倾向是,允许我们把资本理解为社会构成的核心,并将之与诸多表面构型剥离开来。普殊同教授认为后者才是马克思成熟期理论的核心,通过上述分析可知,对于马克思来说,资本,而不是无产阶级或者人类,才是整体性主体,这清楚地意味着对资本主义的历史性否定所需要的并不是整体性的实现,而是整体性的废止。

        除了对卢卡奇和马克思之间比较与差异的解读之外,普殊同教授也关注于引起争论的声音,比如,即使有卢卡奇强有力地表现,马克思主义当中的黑格尔与黑格尔转向仍然不免于受到结构主义与后结构主义的强烈批评。普殊同教授介绍道,分歧的关键在于,对于后者来说, 诸如整体性和历史主体这样的概念,尽管在卢卡奇那里占据着中心位置,实际上是反解放的支配概念。而在马克思那里,分析的批判其实在某些方面与后结构主义的倾向较为相似,它们都造就了对整体性,对主体,对历史的辩证逻辑的批判。然而,马克思把这些概念理解为资本主义社会之现实的表达,后结构主义的倾向却否定了它们的存在。这种立场忽视了异化的社会关系,也未能把握住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趋势。与其扩展人类自由之境的初衷背道而驰,后结构主义方式的最终结果是带来了深远权力弱化。

        讲座演讲部分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在之后的听众提问环节中,来自世界各地的听众们踊跃发言,提出了“如何从《资本论》角度思考‘承认的政治’”、“当代社会中主体性与‘剩余人口’之间的矛盾该如何理解”、“如何看待晚期阿尔都塞对马克思的解读”等问题,普殊同教授一一进行了解答,此次讲座在热情洋溢的讨论中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