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儒宾教授谈“静坐、境界与理学工夫论”

发布日期: 2014-08-22   作者: 苏晓冰  浏览次数: 17

 

8月21日晚上,著名台湾学者、(新竹)清华大学教授杨儒宾先生应邀,面向华东师范大学“儒学与中国传统社会”暑期学校的全体员,主讲题为“静坐、境界与理学工夫论”的精彩报告。报告由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刘梁剑老师主持。
 
讲座伊始,杨儒宾教授便指出了在今天这个时代讨论“工夫论”的困难,因为工夫是一种与身心实践有关的技术,往往横跨经验领域与超越领域、形上与形下两维,加之现代知识体系自身的组成与传统的学问已有很大差异,故而在当代来讨论这个看上去很传统的“工夫论”一词常常会有意想不到的困难。虽然如此,在杨教授看来,对“工夫论”的探究在今天仍然十分必要。“工夫”是传统的词汇,特别是理学家的惯用语,在明儒著作中使用得尤其频繁,与理学文化有十分密切的关系。在他看来,“工夫论”是理学的核心知识,是理学家安身立命的学问。因此,对“工夫论”的探究为现代人打开了一个通往理学的特别路径。
 
“功夫”较“工夫”出现得更早,“功”、“夫”连用最早出现在东汉魏晋时期,主要指的是时间与精力,后来又增加了修行的内容。唐宋以后,“工夫”一词的地位上升,渐渐与“功夫”混用。在杨教授看来,这个现象意味着“功夫”所蕴含的体力劳动的形式逐渐过渡到了“工夫”所蕴含的由意识来导引的行气运动。
 
在理学的脉络中,“工夫”更多指的是一种自觉的道德实践,其最终目的是成为“圣人”。关于“圣人”,杨教授解释说,虽然圣人是经验世界中可存在的人,但是,人们不能忽视这个特殊词汇所蕴含的超越界的意味。对比奥托和耶律亚德的“神圣”之说,杨教授发现,中国思想史中的“圣”与之颇多相似,两者都蕴含很深的宗教情感,对“圣”的追求也有十分相似的模式。两者的不同之处主要体现在,理学家对“圣人”的追求建立在一种超越意义的“本体”的基础之上,从而取代了宗教学意义上的“神”这个原型。与此同时,正因为有了“本体”或者说“体用”,事物便呈现出两个层次,物有“表里精粗”,人有“义理之性”和“气质之性”。因此,复现人的本体,即“成圣”,遂成为儒者所关切的问题,这直接促成了理学工夫论的出现。
 
接下来,杨儒宾教授划分出了两种不同类型的儒者:“唐代型”与“宋代型”。对比唐代的韩愈与宋代的邵雍、张载、二程,可以看到,唐、宋两代儒者的气象有明显差异。后者对“气象”、“境界”有十分突出的关注。杨教授解读说,这种差异从根本上说是建立在对“体用论”的不同理解上的,宋儒的天道性命说预设了人性与道体的超越连接,因而“成圣”遂成为儒者的普遍向往,而汉唐在用气为性的体用结构下没有化性成圣的可能。
 
理学工夫论的核心在于朗现本体,具体到工夫论的法门上说,杨教授认为,应当从意识的转折入手,即用心于维持心灵的凝聚专一,以期突破,从而能够复现人的本来之性。维持心灵的专一,以求证悟,常常让人想到“静坐”。事实上,也正是由于理学家的大力阐扬,“静坐”一词才广为流传。广义上的“静坐”并不要求特别的坐姿,要点仍在于调摄身心,因而“静坐”又与“主静”、“主敬”相关,这时的工夫又进而从静延伸至动,强调身心的调摄不只是在静时作用,还当动静一如。
 
杨教授指出,虽然理学工夫论以及理学工夫论所欲达成的“体证本体”的“成圣”目标从语词和思路上看都带有浓重的现代气息,然而,作为理学文化的重要部分,“工夫论”是人们进入理学世界、理解宋明理学的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因而具有很重要的理论价值。
 

演讲后,就“人人皆可以为圣”、“理学的工夫论与本体论的关系”、“儒学与宗教”、“宋代儒者的气象”等问题,在场学员与杨教授进行了深入讨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