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强教授谈“儒学与近代中国”

发布日期: 2014-08-25   作者: 石伟杰  浏览次数: 21

 
8月24日上午,华东师范大学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主办的“儒学与中国传统社会”暑期学校进入第五天,学员们热情不减。讲座由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研究员杨国强教授主讲,题为“儒学与近代中国”。
 
杨国强教授首先概述了近代中国由“变局”走向“危局”,最后变而成为“残局”的历史过程。在这个充满艰辛、纠结、磨难的过程中,西人成为中国历史经验之外的存在,中西交冲之下,中国人的自我形象渐趋破碎。从“借法”自强的取新卫旧到“变法”图强的除旧布新,从“中体西用”到破“中体西用”,趋新的思想家逐渐泯灭了中西之间的殊相,在学西方的途路里,意图以西法的普遍性、抽象性、绝对性笼罩、改变中国,抽离了中西各自背后的历史、文化和具体性。危机逼生的“变法”,也使得“变法”越来越急迫,走向目的和方法的简约化。
 
接下来,杨教授阐述了近代儒学的变化,清学重考据,导致义理不兴,同时史学也不振。义理不兴,则使得近代历史人物安身立命没有根底,背后缺乏大本大源的精神支撑,从而使得他们在面对西潮时反复多变,立不住脚。史学不振则使得近世士人对中国历史缺乏整体认识、整体观念,套用西方和日本的概念来解释中国历史,使得中国历史失去了原有面貌。他举“君主专制”为例,来说明近人对中国历史的误读。杨国强教授认为,在传统中国社会,天子、士人共治天下,君主权力受到祖宗家法、清议的制约,而近代所谓的“君主专制”,其等级、分层观念更多地源于俄国,而非中国历史所自有和固有。
 

 
随后,杨国强教授以曾国藩、李鸿章、康有为为例,阐明经世之学与晚清历史人物之间的种种关系。曾国藩以礼经世,融义理于经世之中,留下的不仅是自我人格的长久魅力与感召,更培养出不少人才。而李鸿章则因事用人,因利用人,立足、着眼全在于事功、成败、得失,对人的培养重视不够,终造成后辈乏人,而学养上亦有所欠。康有为则将儒学工具化,其疑古作风更是开后世全盘反传统之先河。
 
杨教授着重提及,在士人面对西潮的洪流时,晚清思想界浮现出“富强”、“进化”两个强势观念,这两个观念贯通了近代中国历史。一方面,儒家的民本思想不再被重视,关怀天下的苍生意识渐渐退居幕后,而让位于法家进取、求利的“富强”意识。另方面,儒学士大夫在认识到中西之别后,进而认识到古今之辨,最后走到了新旧之别。新旧之间涉及价值判断,终因理想、主义的冲突而分化,以至于兵戈相见。在“进化论”的观念支配下,“新”等同于“好”,因此“旧”成了保守,逐渐失去了正面价值,而后人对前人也失去了应有的敬意和敬畏。在此思想理路下,破坏比继承、建设更重要,也更受欢迎,近代强大而不自觉的破坏意识由此而来。这就造成在中国近代社会变迁的历史进程中,破坏与建设长久地不相对称,破坏有余,建设不足。
 
1905年,在上层士大夫的推动下,清政府废除科举制。赖由科举培养出来的士人,在面对西潮的冲击中,一步一步改变自己来迁就当下,最后为了回应西潮,自己摧毁了自己赖以生存的体制,从而自己消灭了自己。这既是一种儒学哺育出来的担当世运之气,也内在、深远地造成了中国社会结构、文化的剧变。
 
演讲后,学员们反响热烈,纷纷提问,就清学的发展理路、近代中国社会变迁的原因、宋明理学的工夫论等问题,向杨国强教授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