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年代——遂古工夫论”——杨儒宾教授主讲思勉人文讲座

发布日期: 2017-11-09   作者: 罗惠霞  浏览次数: 31

  2017年11月3日下午,台湾清华大学讲座教授杨儒宾先生做客华东师范大学思勉高等人文研究院,在闵行校区人文楼5303学术报告厅作了题为“飞翔的年代——遂古工夫论”的专题讲座。该讲座为思勉专题演讲第382讲,由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陈赟教授主持,台湾中山大学中文系赖锡三教授、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陈乔见教授、朱晶老师和诸多硕博士研究生共同参与了讲座讨论。
  杨教授首先指出“飞翔的年代”也就是上古时期,那时天人相通,人处于自由的状态,“飞翔”的主题不断出现,见之于很多神话、器物,是那个时代的重要意象。为何“飞翔”的意象在那个时代如此重要?杨教授认为:在那个时代,人格主体很不稳定,灵魂作为重要的精神现象,与个体性(身体)的结合很脆弱,灵魂容易出窍,或者个体(身体)被其他它界的鬼神盘踞,所以与“飞翔的年代”紧密相关的便是灵魂。灵魂的概念到后来一直都存在,只要讲祭祀,就不可能没有鬼神的概念,但是后来变成中国哲学一个重要概念——心性概念。杨教授尝试用一种精神史的写法,来讨论和理解在心性论兴起之前(主要是周公制礼之前)以灵魂为中心的精神状态及其对灵魂的修养工夫。
  如何理解从灵魂论到心性论转变?也就是如何看待遂古在历史之前的古代的意义?通常大家会讲文字出现之前的世界是原始宗教的世界,大概任何文明的出现都起源于宗教。19世纪孔德讲人类历史的发展的第一个阶段就是宗教,离开宗教很难去了解当时的历史、地理、文学、天文,因为各个方面的知识都会渗进原始宗教的意义。什么是原始的宗教?杨教授认同张光直把中国古代的原始宗教看为巫教,并将巫教鉴定为萨满教的这种观点。那巫教的世界观到底是怎样的?成为一个巫需要什么样的修养工夫?(这里的工夫论主要是指一套精神转换的仪式)。杨教授认为萨满教有一个核心的概念就是萨满或巫,巫有自己的世界观,它也有可以让自己的灵魂离体的能力,巫修行的方式主要是通过服食、服气和斋戒。
  在巫的世界观中,巫术的宇宙一般分为上天、大地、地下三层,天界是神圣的世界,人与天界的沟通主要是通过与天相通的灵山或宇宙山,如中国的泰山、昆仑山、日本的富士山、印度的汨罗山等;还有一些树也具有这种意义,如剑木、扶桑。此外,动物与人是平等的伙伴关系,没有等级之差,人的升天需要神话动物的帮助。萨满最重要的是它相信灵魂可以独立存在,与身体分开,到处游行。灵魂与身体的分分合合就构成了萨满教活动的中心。萨满是巫教时代的知识人,他掌握了那个时代的修炼知识技术、与自然相关的天文知识以及与人相关的医疗知识。所以早期的萨满掌握是原始的科学知识,同时也是原始的宗教的知识。《神农本草经》既是医书也是巫书,上品的药大概都有“安神,益气,久通神明不老”的功效,这同时也是巫术(轻身、见鬼神)的功能,这是服食的修行方式。另外还有服气与行气的方式,服气是体外的修行,通过对着月亮、太阳、古木来吸取灵气;行气是体内的修行,是在身体内转化为灵敏的觉知。此外还有斋戒的修行方式,通过斋戒让身心状态产生变形作用,并用一种观想的能力与神灵沟通。
  最后,杨教授总结:在遥远的上古时代,巫作为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扮演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巫之成为巫,不是自己决定的,有时是上天决定的,比如生病,做梦,或者家传。巫通过服食、服气、斋戒以及掌握巫的各种知识及其实践工夫让身心发生一种转变,这是经营灵魂的方式,也是巫的核心的教义,它主要是调整天跟人之间的关系。这与“绝地天通”的神话也有相关性,神话说最开始天地是相连的,人可以自由往来天地间,后来蚩尤作乱,搞得天地乌烟瘴气,从此天地相分,人被贬后,才会对自己负责。但人对天地的联系依旧是向往的,最早表达这种向往的就是那些神巫、萨满,他们通过特定的修行方式而达到与天的再度和谐,所以杨教授将巫看作是史上第一批有工夫论的知识分子。绝地天通以后如何经营灵魂,杨教授认为第一批是神巫做了安顿灵魂的努力,第二批便是周公制礼作乐。周公主要是将巫术的力量通过礼乐制度的设立转换成为精神的力量,对巫术进行批判与深化,形成一种公共意识的道德。孔子重视礼也是在做天人之间关系的调整,到了孔子的时候,魂魄的概念已经不是思想的核心,而是个体灵魂式的概念,但是巫术的力量一直都没有丧失掉。
  杨教授讲述之后,陈赟老师做了精彩总结,在场的师生也踊跃提问讨论,如:萨满教世界观中人与动物的平等关系和图腾崇拜是否相关联?从鬼神的治疗转换成药物的治疗师如何实现的?上古神话中是否有不同的空间形态?牟先生将心性论作为中国哲学的道统,但杨老师的对史前的巫的传统的补充,是否在背后有一种辨证的精神?等问题,杨教授作了相应的回答与互动,使与会师生受益匪浅。